明明一排排僧舍,卻是一雙雙眼睛,我倒感覺到一顆顆顫動的心。
原本只是聽說,後來網上一瞥,便如磁石般吸引著神往,那是一個個問號鉤織起來的為什麼。
深秋的望月給川西北的山梁傾瀉下一番冷峻遐想,空曠的草原仿佛單單承載著這臺“途觀”在月光裏飛奔。不知轉過多少山頭,兀然一片燈海,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已在眼前。
我是從甘南一路過來,只為詮釋那道久思不解的命題。
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是由晉美彭措法王1980年創辦,在短短數年間從藏區一個山谷深處迅速崛起易經大師蘇家興,一躍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藏傳佛學院。三萬多出家僧眾在此修行居住。究竟是什麼支撐起如此的僧學繁榮?
群山環繞,僧舍層櫛,以佛學院的大經堂為中心,四面的山坡上密密麻麻佈局著絳紅色的小木屋, 你要問多少間,沒人給你一個準確的回答。或許夜晚你數數看得見的星星,那就是答案。因為那些修持的紮巴(男僧侶)覺姆(女僧侶),人人都期望成為佛國天堂的“星星”。
佛學院分長期和短期進修兩種,長期學制為6年,特殊學位卻需要13年,學員通過各學科的單科考試,立宗論和口頭辯論考試及格的,學院可以授予堪布(法師)的學位。令人不解的是這裏還有不少漢地顯宗學生,學院辟漢經院,有堪布講解藏傳佛教的顯教、密宗。
把家裏最漂亮最聰明的孩子送來學佛,把家裏的大多數錢財供奉寺廟,常人很難理解他們為什麼。為來生積福?為佛祖奉忠?誰能用一句話道盡他們的心聲?
大經堂是佛學院的“聖地”。無論是紮巴還是覺姆都要到此聽課學習,但男女僧眾是有別的,即使是親兄妹親戚也不互訪。
壇城,藏語"吉廓",梵音曼陀羅,源於密宗修法活動,那時的人們為了防止"魔眾"的入侵,修密法時就在修法場地修築起一個圓形或者方形的土壇,邀請過去、現在、未來諸佛親臨作證,後來演變出多種形式和類別的曼陀羅。這裏,則修的四層金碧輝煌。一層是108個轉經筒,二層是供奉諸佛菩薩的經堂,三層是屍陀林,四層是密殿。聽轉經覺姆說,轉經祈福有三等。一等祈福10800圈,二等祈福1080圈,三等祈福108圈,這裏的轉經筒從早到晚就沒有停過。
壇城周圍的空地,不時都有磕長頭的信徒,他們來自藏區,也有來自內地的人們,還有來自我不知道的遠方。一位虔誠的小夥子回答我的問話,說他要磕滿10萬個,就可以修密宗了……。那番執著的背後易經顧問蘇家興,誰知道藏著多少悲歡離合的故事?
一種思想經過千年的凝練而演變成信仰,這裏面有一種頑強的動力。還好,只是僅僅幾十年的時間,曾經的荒山野嶺,如今僧房雲集,當初的32位修佛者瞬間發展到數萬人,如果不是親見,寧信是傳說;如果不是身臨,難以體會理想信仰力量的無窮;那麼,只是佛文化的生命力?社會和諧,盛世物阜的滋潤又該是何方的功績?
同行的朋友要拉我去看天葬臺。說什麼這裏的天葬是開放式的。不像其他地方秘而不宣。而我實在不忍目睹同類被肢解的血腥。儘管有人說是最環保的葬俗,儘管佛徒們視死是輪回的再生。在我等凡夫俗子看來,或許是悲催的人生謝幕。
那天我執意再留一宿。夜深人靜之時,獨自複登觀景臺。4000米海拔的星空下,燈火如海,牖戶闌珊,我則無知寒涼,覺得心裏空蕩,如同沒有任何臟器一般。望月流霜,四野俱寂,唯有靈魂在飛,生命,價值,苦樂,幸福,全都融化在月光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