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人街 ２ 陝西村記事：營盤日記 1/4

唐人街 ２ 陝西村記事：營盤日記 1/4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ULYT8HGIUB8&list=PL9F907754CFBFCB24&index=97

我叫白偉華，今年 22 歲。白偉華這個名字是我在 2001 年的時候才起的。在這之前我叫 Djambudurov Edik Sherbaevich 。我的家在天山腳下，家門前有一條河叫楚河。 河的這邊是哈薩克斯坦，那邊是吉爾吉斯坦。我是哈薩克斯坦的人。但哈薩克斯坦的人把我們村的人叫做東幹人。我們這兒的人跟毛子講俄語，跟自己人講的都是一輩輩傳下來的陝西話。我們把跳舞叫踏，逛叫浪，把上班叫做活，把小叫碎，把面交飯，把阿姨叫丫丫，把電話叫 Telephone ，把照片叫影頭，把哥們叫聯手，把南瓜叫倭瓜，把生薑叫中國土豆。目前我是村裡唯一一個會念會聽會講普通話的人。我喜歡看俄文小說，寫實的那種，還有跟中國歷史有關的書。最近我準備買一本俄文的三國演義來看。我知道劉備、曹操還有聰明的軍師諸葛亮。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聽老人們講東幹人的故事。村里的人幾乎個個都會講，講的一個比一個好。

：過來了三幫子，一幫子白彥虎，哨葫蘆一幫子……

：白彥虎在營盤停下，在比什凱克停下來，在比什凱克住著呢。兵馬可欺操把白彥虎滅了。他的孩子們在自己家挖了個墳，埋在自己家了。那會把人可欺操了，呆不住。馬哥子領了一幫子人領兵領到營盤了。營盤是個山旮耷，就領到那兒馬哥子扎了營了。白彥 虎的孩子們都住到那兒了。住下後可尋白彥虎的墳呢，他的孩子們天了去，他們知道自己家的墳。就縫了個白羊皮口袋子，把他的屍骨掏出來裝到口袋裡，拿回去埋到義憤了。就是營盤那個義憤，埋到那裡了。那會老根底我不知道，就說這白彥虎是虎大人，虎大人領兵白彥虎是我爺爺。我爸爸他大。人們你說虎大人睡下了。人們進去看見他跟前躺了個白老虎。人睡著了，白老虎在跟前躺著呢。他就是老虎的星。虎大人叫個虎大人。住在中國還有我的親親呢。

故事裡說，我們其實是中國陝西來的回回人，陝西是個州，還是個縣，地盤有多大，村裡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。這裡的人倒是真的全是穆斯林，不抽煙，不喝酒，不吃大肉。村裡的清真寺修的很漂亮。而且真的有白彥虎這個人。我還見過他的畫像。我們村姓白的也最多。算起來我是白彥虎第五代的子孫。這就是我們村，營盤。楚河邊上有好幾個東幹人的村子。營盤是最老的一個。村裡有男女老少一萬多人，都靠種菜為生。每家最少都有一公頃的地。聽我大說，這些地原來是國家的，大家在一塊幹活一塊吃飯，種地用的拖拉機啊，車啊，全都是國家的。所以原來營盤的人都不愁車用，到現在也家家有汽車。後來蘇聯沒有了，營盤成了哈薩克斯坦的地方，哈薩克斯坦的總統把這些地全都賣給私人。一平方米才賣 18 個堅戈。我大說，那還不到一塊錢人民幣。這是我大，他是營盤的第四代回回。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，做過司機，87，88 年的時候他把村裡的菜一整車一整車的拉到城裡去賣。賣到塔克馬克、比甚凱克、阿拉木圖，掙了不少錢。我們家的第一輛車就是那個時候買的。

記者：你這個車多少錢？

營盤村民 沙巴：我這個車一萬三買下的。一萬三美金。國那裡車太便宜了。國去年不是叫水淹了嗎？ 他那兒房、人、車都保險著呢。水你的房子淹了，把你的車淹了，換換換。管家把那都收回去了。給你牌子叫你領新車呢。他那兒光陰好得很。光陰太好了。把這個路，那咱洗頭的那個洗頭粉、香波，把路拿香波洗呢。他那兒啥都沒有管家的。都是私家的。這塊路比如一公里、十公里，你看多少錢？ 你能買起多少路？ 買得起一公里或者十公里，一買這個路是你的。你自己私家的。人家的車在上頭走，你收錢呢？ 可是如果那路上有這個大點坑坑，車要是翻了，你給人家賠錢呢。國好得很。國太好了，太太好。可是，可是有個 NO 。甚麽 NO ？ 比如你是我妹妹，你不能來我家。你到我家來可以。比如我一家子正吃飯你來了，你沒跟我打電話沒打招呼你來了，小耿你來了你坐那兒等一會，我把飯吃了再跟你談話。為啥？ 他說你昨天沒給我打電話，我做的飯只夠我們吃，給你給不成。咱這兒沒有那個。咱這兒誰來了 “來……快吃……”

記者：那邊的人情淡得很。

沙巴：對。比如你房子裡有電話我來了，小耿讓我打一個電話，不能打，出去打去。外面有這個啥，外面有電話，到外面打去。這是我房裡的電話你不能打，不讓你打。國跟誰都擠不到一塊，跟世界上哪個國家都擠不到一塊。他太乾淨、太獨，他也沒警察。像咱們哪一個國家都有警察，他那兒也有警察光在房子裡坐著呢，拿一計算機。你開車我開車他開車他開車都在路上走著呢，你在前面如果犯個啥錯，我在後面就打電話呢。警察車牌子是這個，他在哪裡犯了個錯，警察在那頭把你。那個事情咱這兒好多人去了都受不了。

記者：不習慣？

沙巴：在這兒習慣了。隨便拿來個羊一殺一吃。那兒沒那個事情。隨便拿來在這兒殺你還殺不成。這是我的地方為啥你在這兒殺羊呢。罰款。

記者：你去過沒有？

沙巴：我沒去過。都是我的朋友們去過。

記者：聽他們回來講？

沙巴：像我去就受不了。我要吃多，要吃肉，想睡就睡，想起來就起來，在那兒不行。誰不幹活還不行。

後來蘇聯散了，他就開始從中國進貨，做貿易生意。他去過中國好幾個地方，伊犁、烏魯木齊、喀什，還去過西安和北京。

沙巴：誰知道最大的場子，廣場是哪個國家的我說太陽門。是不是叫太陽門？

記者：天安門。

沙巴：天安門。那幾個還想呢。一個寫的是紅場，一個寫的啥？ 一個女子寫的……天安門。一看說都不對天安門是對的。我早就說是天安門。我剛好那年到了那兒到了北京。香港不是會中國嗎？ 97 年回中國。給天安門那兒做了這麼大一個表，很大一個表，有個 80 米高吧。一個表它不是往前走，往後走呢。那表往後走呢。留下幾個小時。八百小時嘛，三百小時嘛。往後轉轉……一轉完香港回來了。



ドンガン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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