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人街 ２ 陝西村記事 下：東からきた人 3/4

唐人街 ２ 陝西村記事 下：東邊來的人 3/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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營盤老馬家的女兒索非亞今年剛滿 19 歲。在村裡這正是出嫁的年齡。前些日子新渠的一戶人家托媒人來說親，親事說成了，明天索非亞就要出閣。東幹人的婚禮嚴格延習清朝時候的規矩。出閣的前一天新娘要穿上繡花長袍，梳好 “燕燕頭” 在家裡閉目靜坐，俗稱 “坐炕” 。為新娘梳頭是婚禮中最重要也最繁瑣的一個環節。從早上起床到臨近中午，打扮新娘通常需要兩到三個小時。而這令人向往的時刻只有未婚的姑娘和孩子才有圍坐和觀看的機會。

：扁簪、簪子知道嗎？ 都是一個中國話陝西那邊來的。過來了 125 年了。

這位婆婆在村裡是梳燕燕頭的好手。當年她自己梳著這樣的頭出嫁，又為別的新年梳頭一直梳到現在。

：拿胡麻敷上的。胡麻知道不知道？ 胡麻是啥？ 胡麻做布啊，做油啊，榨油啊。胡麻，俄羅斯叫的僚姆，我們教的胡麻。

記者：咱村里頭會梳這燕燕頭的人多不多？

：五個人，都尋誰梳得好。我不誇我。都說我梳得好。二十幾年了。

記者：這燕燕頭有沒有啥說法呢？

：這個燕燕頭的說法是這個是互古以來那邊來的。中國有纏腳嗎？ 有沒有？ 就是把腳纏成這麼大。

記者：有。

：這裡那會有纏腳。那個皇王他的媳婦就是纏的腳，梳的這個頭。這個頭的樣子像雞的膀子、雞的頭。就是那個腳是要纏的。皇王給的吩咐叫年輕女們一律把腳纏了。不纏腳沒有人要。誰都嫌她腳大面醜，腳大面醜不要。不問，誰家都不打發媒人來問。後來撒維斯格瓦斯把那個腳不纏了，把這個剩下了，把頭剩下了。從中國那過來的啊這個。

記者：不是這兒的？

：這個樣子都是中國的。

記者：這是從啥時候傳下來的？

：一百多年之前，給咱把那個老樣子剩下了。

院子裡已婚的婆姨們早已經開始忙碌。為上門的客人提前準備席飯。時值冬季偏席的原材料以牛羊肉和蘿蔔為主。東幹的女子們一旦結婚，就必須戴頭巾，穿長裙，不能輕易外出示人。大規模的蘿蔔宴成了婆姨們聚頭碰面的好機會。媒妁之言似乎已經是個遙遠的名詞。而在營盤和新渠所有少男少女的終身大事仍然必須通過父母的
篩選。從托媒到娶親男女雙方即使從未見面也很正常。為了維護血統的純潔避免族人被當地同化，營盤和新渠的村民幾乎沒有和外族人通婚的先例。一百多年來東幹女子從不外嫁，東幹男子也不娶外族女人。近親通婚在這裡是極普通的事。村裡人幾乎家家是親戚。

記者：今年多大？

：19 歲。

記者：84 年的。村裡的女子是不是都十幾歲就嫁人了？

：明天就接，明天就接過去了。明天十二個上就接過去了。

記者：你害怕不害怕，嫁人了？

：害怕嘛。你沒看見一個勁哭呢。

記者：明天把你一接你就是人家的人了，捨不捨得？ 想娘家想不想？

：想呢，咋不想。索非亞，索非亞，別哭了，好啊。別婆家去跟婆家好好過。跟女婿好好的，不哭，不難過。

中午十二點婆家來提嫁妝的人到了。他們只會做短暫的停留。主要任務是吃一餐飯，然後把新娘的嫁妝拉回婆家。東幹人吃席講究擺長桌，上三排菜，其規格有 18 盤，24 盤，36 盤，48 盤不等。老馬家的席面保留了中國傳統禮儀的大排場。人頭濟濟頗為壯觀。

：兩個都擱上，能擱下，能擱下。

嫁妝裝好婆家的人走了。賓客們也逐漸散去。索非亞明天就要見到自己的丈夫。新的家會帶來甚麽樣的生活呢。

月亮啊，偏啊，西著喲
天啊，快亮了……

早晨的新渠村瀰漫著歡喜。沙米爾的父母托媒人為他說成了一椿婚事。今天他就要去營盤迎娶自己的媳婦索非亞。一大早朋友們就開始為新郎 “披紅” 。標準的新郎裝是穿洋裝打領帶肩批雙色彩綢，人生頭一回沙米爾有些緊張。

沙米爾：叫我逮住你的帽帽子。叫我把你帽帽子逮一下……

：你的紐子不扣風。不好，系上，不扣風。

按習俗，新郎的伴郎和父母都要 “抹鍋” 。一來接受祝福，二來表明身份。今天鍋已經用紅色來代替。

記者：你兒子多大了？

新郎的父親：24 歲了。

記者：這邊男的結婚一般都是二十出頭就娶媳婦了？

新郎的父親：對。二十歲到二十四歲，二十五歲就娶媳婦了。

記者：你頭上寫的是啥？

新郎的父親：頭上寫的那個人知道呢。的人不知道。

記者：寫的 2003 年。